【今時月 荒北小徑 照古人】







        肚子餓的厲害,早上才在前村農家要了一點雜榖,泡在隨身攜帶的水壺裡,這當兒肯定還不能入口。瞧這日頭,又是長路漫漫,前不著村後不管店的,這腿愈發的沉了



       「曾良呀,咱們坐下歇歇腿吧!」我說

        「老師說的是,前頭有個樹蔭,去那裡坐吧!」

        「我說曾良呀,咱們這一路翻山越嶺,同甘共苦,你也不要再這麼客氣了。況且,我也不喜歡被人老師老師的叫來叫去。」

         「是。」

         「要知道這名乃身外之物,我畢生在(註:俳,音牌)之道上鑽研,追求的就是一個寂字,也就是一種枯淡蒼遠的境界。」我頓了一會兒



        「因此,我絕不會抱著名利之心去作俳,申而述之就是,不抱著無以名狀的爛俳不放,不抱著有名無實的虛俳不丟,不抱著就名求利的俗俳不棄;簡而言之,就是不-抱-名-俳!不抱名-俳!不抱名-俳!」



        我吆喝了幾聲,在這千山鳥飛絕的林子裡,把這足以讓萬徑人蹤滅的心跡吶喊出來,頓時感到淋漓暢快,暑意全消。回神看了看,曾良兀自呆坐著,想必是在琢磨我話中的深意吧!



        「 曾良,要記著,不抱名俳海天闊,一抱名俳轉眼空啊!」想我這一路孤獨走了幾十年的俳之旅,千錘百鍊出來的也不過就是這短短四個字,不抱名-俳。

        「是,是,老師開示的極是,令弟子眼界大開。」

         「你看你,死性不改,叫我蕉大就好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  「是,是,蕉大?」

         「瞧,這不是好多了嗎?」

           忽然咕嚕一聲,咱師徒倆相視而笑



          「 蕉大 ,要不要吃點東西。」曾良探問著

          「咱們那些米榖,泡的還不夠久,還是待會再吃吧!」我吸著嘴裡的酸牙回答

          「 是,是。」說罷不久,曾良跑到路中央撿了兩塊半大不小的石頭回來

          「你這是幹嘛?打算起灶麼?」我想他應該是曬昏頭了

          「 蕉大 ,我在想,把這石頭抱在懷裡,也許舒服一點?」

           「咦!這主意挺不錯的。」



        這石頭曬的暖呼呼的,抱在懷裡還真不錯哩。說起這個曾良,這一路多虧了他,什麼野菜山果,可不可吃都認的一清二楚,簡直比我還要老江湖。而且,要不是他與日光奉行(註: 奉行,日本官名 ) 的關係良好,這一趟旅程的盤纏還真不知去哪張羅哩。話說回來,常常看他四下張望,探聽民隱,不太像是俳人作風,真希望不要惹出什麼麻煩來。



          「 蕉大 ,好點了嗎?」曾良打斷我的思緒

         「喔,好多了。待會我們帶著石頭走一段吧!」

         「是呀,我也這麼打算呢!」

          「不過,我有好幾天沒有作筆記了,待我寫了再上路吧!」我抽出一張懷紙,拿出毛筆舔了舔,寫下



         【酒田逗留,依依不捨,北陸道前,山雲靄靄,百卅里路加賀府,長路迢迢我心衰。過鼠關,轉向過越後國,直入越中市振關。此間九日,暑烤雨淋,精疲力竭,幾不能書。】



       「曾良呀,今天是什麼日子呀?」我邊寫邊問著

        「 蕉大 ,七月初六了(註: 陰曆七月又稱文月 )。」

         想想這一段路,真是備受折騰,累的我把日子都記丟了,敢明兒個就是七夕了。想起這兩天夜裡都在下雨,就算走在海邊也看不到外面的佐渡島 ,更別想看牛郎織女的鵲橋會了。唉!不過這個牢騷還是要發的,就寫這兩句吧



        【文月六 此夜非比 尋常時】



        【驚濤海 星河跨天 接佐渡】









        「曾良呀,你聽聽這兩句如何?」

         「 蕉大 ,這兩首意境都好,可惜無法親眼目睹。」

         「嗯,這就是詩人的眼睛,要能見凡人所不見者才行呀!同樣的道理,旅者的胃,也要能容凡人所不能容者才行呀!」



          我又聽見胃裡咕嚕一聲,雖然牙很酸,還是得向胃低頭

         「 蕉大 !」

         「嗯,折騰了這麼一會兒,我們吃點泡穀再上路吧!」

         「是,是。」

         曾良打開瓦罐,把泡了半天的雜穀撈了一點出來。我抓了一小把放入口中,小心翼翼的嚼著。剛用牙磨碎的米粒在口中滲出淡淡的甜味,嚼不爛的穀皮也透出清新的草香,再啜一小口甘甜的泡米水,人間美味也不過如此吧!我不禁唱著



「穀香甜甜兮!」

「歌而詠之。」

「廣而周知兮!」

「告而習之。」



「日…兮夜…」



「蕉大唱歌果然至情至性,清新脫俗,弟子佩服佩服。但有一句不解!」曾良嘆

「何不言來。」我說

「蕉大最後一句把個日字唱那麼長,接著唱了兮夜,又把夜字拖那麼長,不知何意?」

「你是說『日…兮夜…』這句?」

「是呀!蕉大。」

「噓!這句是要用看的,不要唱出來。」

「這,弟子更不解了。」

「聽好了,從上往下連起來看,這句真意是日點點點兮,夜點點點。就是要你有空就去點點點的意思啦!」

「#*!&#^$%^#」



       總按:看到這裡怎麼老想起新竹某宅男很多的"蕉大",另有一說是:某位於台北市公館的"有美女坐檯就腫大的"檯大"

       這段話不是我講的,是久久八十一醬油郎說的



----------我是溶接線----------



        肚子餓的厲害,我從假寐中醒來,就是因為再也啃不動生米了。隨著導遊開始報告加賀屋的房間號碼, 看著手上的行程表,越來越期待今天晚上的“懷石料理”。



        「今天晚上的料理很精采,有生烤鮑魚這道菜,大家可以好好品嚐」導遊已經開始報菜單了

        「哇!是活鮑魚嗎?」有女生驚呼

         「是的,整隻活鮑魚直接在你面前烤熟。」導遊補充

         「哇!那樣不是很殘忍嗎?」這位是佛心來的

         「唷!我不敢吃耶!」佛心二號說

         「對呀!鮑魚會痛耶!」謎之音

         「欸!不怕,不怕,不敢吃的都給我吧!」 腫男說

          「嗯!我也可以幫忙。」 肥佬接話



         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,全車的人開始討論今晚與活鮑魚的邂逅,此起彼落的咕嚕聲,似乎也不甘寂寞的參與這場大合奏。這一餐正可說是



【 彼一時 餐間懷石 解飢寒】



【 此一時 餐畢懷間 若有石】







----------我是溶接線----------



        昨兒個夜裡,隔壁房的講話聲不斷,又是哭,又是唸的,好不容易才睡著。所幸夢中有回報,滿桌子的菜呀!吃都吃不下了,尤其那個生烤鮑魚,現在想起,還是口齒留香呀!要不是今天要繼續趕路,真想回籠再睡一會,夢裡再扒兩口白米飯。



       「曾良呀,收拾好就快快啟程罷!」我背上行李,就要往客棧外走去

       「嗚!嗚!嗚!好心的和尚,等我們一會兒。」背後忽然傳來哭哭啼啼的女聲,我們的裝扮看起來的確像是雲遊山僧,被誤認也不是第一次了。聽這聲音,好像就是昨天夜裡在隔壁房裡哭哭啼啼的那兩位神女。我轉過頭去,正準備回話。



        「誰?誰攔蕉大?」只見曾良衝過來,一邊喊著

         「走了這麼多路,就沒見過誰攔蕉大,妳們倒是搶頭香了。妳們想要攔蕉大?門兒都沒有。」難得他話這麼多,我倒是聽著刺耳。

        「曾良呀,你別急,先聽聽她們說些啥。」我想把氣氛緩一緩

         「她們想要攔蕉大,不行,不行。」曾良沒完

         「好了,你也夠了,聽她們說吧!」我心想,攔蕉大就攔蕉大,攔蕉大就擋得住我嗎?



        這兩位神女說了半天,就是想跟我們一塊走,一路好有個照應。不過看曾良一幅臭臉擋在中間,我也只好斷然拒絕。不過,在七夕這幾天碰到這種難得的豔遇,倒是值得一記



        【今日走過北陸最難處,路名盡是“親不知”,“子不知”,“狗不去”,“馬也回”。是夜提早就寢,引枕埋首,正待好眠,卻有二少女話聲自前房傳來,正與一老者談話,聲亦可聞。仔細聽來,方知二女是越後新潟的神女,欲往伊勢神宮參拜,老者護行至此,次晨欲返新潟,二女正寫家書,要請老者帶回。此間切切泣語道,此生飄零有若拍岸碎浪花,每夜不識枕邊人,聽來著實可憐。因果輪迴,造化弄人,言猶在耳,已入夢鄉。 】



      【次晨欲離,二女淚眼來求「旅道艱難我心憂,若蒙不棄偕伴行,即便尾隨循跡走,勝過荒山孤伶仃,見君身著福田衣,我佛慈悲救浮萍。」



      「汝道坎坷我心憐,無奈此行多停處,勸汝且隨他人去,神明在天必加護。」言畢雖掉頭即走,一路卻痛心難止。】



        光是記下來還不夠,應該再做一俳以記之。



       「曾良呀,你記下來。」我搓著鬍鬚吟哦著



         【同屋寢 神女與我 荻與月】



         「蕉大,這好像有點誇張吧!」曾良嘟噥著

         「你有所不知,詩人除了見人所不見,還要感人所不感。這一句,加上前幾天做的那兩句,剛好成就了七夕三部曲。牛郎織女, 神女與我 , 荻草與月, 此等風流,此等浪漫,你要好好學學。」我忍不住又開示了兩句



       「還有啊!我覺得蕉大這稱呼,有時候聽起來不大對勁。我看,你還是改叫我芭大好了。」方才他對神女們大呼小叫還令我心有餘悸。



         「是,是,芭大。」曾良應著



----------我是溶接線----------



        正打個盹等著開演,忽然聽到有人叫我。我睜開眼睛,就看到花枝招展的歌舞劇演員又唱又跳奔向台前。三年多前,加賀屋成立專屬的雪月花歌劇團,其中又分為雪組,月組與花組,一年之內,輪班演出。今天公演的是雪組,十幾名團員都是女生,戲中若有男角,也一律由女生反串。節目內容豐富,從源氏物語到西班牙鬥牛舞,歌曲從迪斯可唱到日本演歌,看的眼花撩亂,聽的是意亂情迷。更有甚者,歌者舞者服裝華麗,一場表演下來,少說也是換了十幾套衣服,徹底表現日本文化「艷」的一面。



       「你看,你看,志村秀開始了。」一聲驚呼

        「什麼?」

        「你看,前排那些色老頭,不像志村秀嗎?」

         果然,坐在舞台最前方的一群歐吉桑,隨著音樂站起來手舞足蹈,好不開心。見到歌者經過,就想牽手獻吻,好不噁心。適巧舞群走位變換迅速,才下台來,又上台去,這一幕插曲也就一閃而過了。我在後排看著,卻不禁俳性大發



         【雪月花 怪叔與我 十五兩】







        「八大吟俳果然至情至性,清新脫俗,小弟佩服佩服。但有一句不解!」路人賈世春嘆



        「何不言來。」我說



         「八大前兩句,說的是與日本怪叔叔一同看雪月花歌劇團,此理甚明。可最後一句不知作何解呀?」



        「你是說『 十五兩 』?」



        「是呀!八大。」



        「那句是要給人算的。」



        「這就更不解了。」



        「聽好了,怪叔之舉,我心嚮之,不敢表之。是以怪叔與我,乃半斤與七兩之別,算一算,合計乃十五兩矣!」

「#*!&#^$%^#」



        總按:八十一郎多年後事業有成媲美郭董後,為感念北陸的蕉大與芭大,再新竹南方蓋了一間學校"南蕉大",並回饋故里基隆八斗子蓋了一間"基芭大",並緬懷加賀屋那群"男角"女優帶給他興奮活水的投資啟示,特在這兩所大學內廣設:"男角"銅像



    橫批:今日交大學生一旦奮起,是怎麼都攔不住的







 

拉麵用醬油







蒜泥白肉更是要搵醬油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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